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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聘貓小事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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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聘貓小事1

緹嬰提著裙裾追那杏衣少年。

她跑得氣喘籲籲, 額發飛揚,腰間絲絳搭在臂上,一徑向後斜飛。

這真是一個玲瓏剔透的豆蔻小美人。

街上有路人偷偷覷她。

而那小夜殺走得可真快, 轉幾個彎就不見了。

若非緹嬰是修士, 緹嬰又有些了解夜殺惡劣的本性,她還真不一定追得到他。

緹嬰跑進了一個窄長的巷子裏, 她手伏在膝上,臉卻擡起四顧:“夜殺哥哥——”

這一聲喚,說出一半,便堵在嗓子眼,因一把雪亮的劍光從斜後方刺來。

她的肩膀被人一推, 整個人被推到靠墻貼著,脖頸上架著一柄劍。緹嬰擡頭仰望——

唇紅齒白, 面容俊俏。

嗯,壞人果然是夜殺。

夜殺問她:“你是誰?怎麽知道我叫什麽?為何一直跟蹤我?”

他的劍向下壓, 將她雪白的頸壓出一道血痕:“說, 你是不是其他城主派來的細作?”

緹嬰:“……”

什麽跟什麽啊。

他怎麽又失憶了。

她面色不禁發苦,小臉垮下。

她想起之前一次幻境中,夜殺對她喊打喊殺的模樣, 便覺得心悸、好累。一模一樣的故事再重覆一遍有什麽趣兒?

緹嬰盯著他的眼睛, 罵道:“江雪禾你這個笨蛋!”

——次次著道,次次要我救你。

如果真的是什麽妖怪弄下的幻境,那人家妖怪怎麽不針對緹嬰, 次次針對你江雪禾?

緹嬰:“你趕緊反省反省,你平時是多麽的作惡多端, 才次次招人恨!”

那夜殺挑起眉。

緹嬰聽到他問:“誰是江雪禾?”

緹嬰怔怔看他:“……”

她心裏沈下。

糟了。

這個幻境還不如之前那個幻境。

之前那個幻境,起碼夜殺是知道自己本名江雪禾的, 這個幻境,夜殺都不知道自己是誰……

緹嬰看他的眼神,便如同看一個蠢貨。她分明嫌棄,眼神中又帶上一抹自以為是的“憐愛”。

這份憐愛,讓敏銳十分的夜殺蹙了蹙眉。

緹嬰小聲說話,像是想安撫他:“你覺得你是誰呢?”

夜殺的劍瞬間向下一壓。

緹嬰感覺到痛,一看他心狠手辣,再看自己脖頸都要出血了。她當即運法,推開他的劍。

夜殺一怔。

他的劍分明要刺破那小姑娘嬌嫩的肌膚,結果一臂之下,小姑娘忽然化作了一灘水,嘩啦啦流了一地。他震驚後退,餘光看到身後出現了一個粉衫少女的身影。

夜殺面無表情,橫劍便回頭,再殺她。

他冷聲:“你是妖!”

緹嬰被氣死:“你才是妖呢。不對、不對……你把劍收了,聽我說話,你不應該和我打,你傷了我,回頭你才會被你自己氣死的……”

夜殺挑眉。

他露笑:“小妖怪倒是詭計多端。我是人你是妖,我為何同情你?”

他的劍光流如寒水。

緹嬰的劍被自己之前毀了,她此時用術法對付師兄的劍,竟也能不被傷到。

緹嬰卻更加迷糊:師兄怎麽一點術法都不用?

上個幻境中的小夜殺,其實也是比她厲害,比她能打的……那總不會是這個夜殺讓著她吧?

緹嬰看面前這少年笑嘻嘻的面容,清黑淡漠的眼神。

不,他這麽心狠,才不會讓著她。

且讓她試一試他到底怎麽回事。

夜殺的劍眼看就要刺中緹嬰,緹嬰再次消失,出現在他身後。他反身折殺,少女雙手掐訣,將他的劍震開。她占了上風,夜殺凜然之時,卻見緹嬰再次施法,她手掌間卻沒有道光發出。

那在夜殺看來必是妖法的法術沒有靈驗,她張皇地擡頭看他一眼。

夜殺心無波瀾。

丟了劍,他身手卻不差,直接貼身迎上,一掌扣她肩,一掌向下劈下。

緹嬰等的就是這個機會,他的手掌挨上她頸時,她不見躲,反而迎上。硬是拼著自傷的機會,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,手指抵了上去。

半晌,夜殺一聲悶哼,肩頸如被重擊,青筋突跳。

他趔趄後退兩步,帶的懷裏的緹嬰跟著他奔了兩步。

他驚疑萬分:他要殺她,怎麽傷好像出現在自己身上了?

而緹嬰比他更驚,叫道:“你的靈脈呢?你的識海呢?你的靈根呢?你怎麽什麽都沒有啊?”

緹嬰慌了。

夜殺回過神,他警惕萬分,一掌推開這少女。緹嬰被他推得摔在墻上,她吃痛蹙眉,下一刻,夜殺目光驚疑,因發現自己背部微痛。

就好像……她的傷,轉移到了他身上。

這是什麽詭異法術?

夜殺心中警惕,但也發現,自己是打不過這個小妖女的。

他明知自己打不過,面上只笑容更輕快。

他沖小妖女揚起笑,試探她:“我一個凡人,沒有靈脈,不是很正常嘛?難道你們妖怪生來就可以開靈脈?”

緹嬰:“妖怪當然生來就可以……呸呸呸,我才不是妖,我是人!你也是人……不不不,你才不是凡人。你應該跟我一樣啊……”

夜殺試探:“跟你一樣生來就是妖?”

緹嬰:“……”

緹嬰這次真的有些慌,又滿腦子漿糊,不知道眼下這算怎麽回事。

她正想耐心地詢問試探夜殺,忽然,巷外傳來馬蹄聲,有人聲傳來:“夜殺,城主要你巡邏,你人呢?”

靠在墻頭的少年夜殺,瞥一眼對面那傻傻站著、呆呆蹙眉的小姑娘。

她好像傻了。

夜殺心中琢磨,他殺不了她,不如向城主借勢。城主可以和巫神宮的神女天官聯絡,有那些神術在,就可以對付這個不知名妖怪了……

這個妖怪能夠擺脫城四方的陣法,進入柳葉城,本事必然不小,看來只有那些修士才能對付。

夜殺向巷外高聲一喚:“我來了——”

面前緹嬰沒反應過來,便發覺一道影子從自己身前一掠一跳。她不禁擡頭,看到那手腳修長的少年夜殺攀上墻,回頭隨意瞥她一眼,便跳了下去。

緹嬰追出巷子,看到夜殺騎在一棕馬上,身邊圍著三四個少年郎,他們在笑著說什麽話。

緹嬰聽到他們喚他什麽“小夜將軍”。

緊接著,那些少年郎一同縱馬,揚長而去。

三月杏花飛,夜殺回頭望她一眼。

他眼中還帶著眉飛色舞、昂然靈動的笑意。

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,不明白這個幻境是怎麽回事,但是夜殺騎在馬上走過石橋、回頭隨意地瞥她一眼的笑容,讓緹嬰怔在原地,心跳砰砰。

……那真是好生鮮衣怒馬。

好生漂亮的夜殺哥哥。

--

後果便是,緹嬰犯了癡,跟丟了夜殺,不知道去往哪裏,只能在街頭巷口徘徊。

她心裏怨夜殺:“又笨又壞,連我都認不出……你不理我,我也不找你了。”

左右她是個修士,在這裏,還不是來去自如嘛。

她又累又餓。

她翻出懷中的靈石,想要換兩個包子吃。結果小販嘴臉嘲弄,看她如同看鄉巴佬:“什麽破石頭,我們只收銅板、銀子!”

緹嬰:“這是靈石啊!我師兄給我的……”

包子鋪小二冷哼:“你說是就是啊?誰見過靈石長什麽樣?拿著破石頭就來騙人,看你年紀小小,我不和你計較,快滾!”

緹嬰氣得跳腳。

她何曾受過這種冤枉?

她悻悻然走開,換了幾家別的店,無一例外,那些人都說她是騙子,不認得她的靈石。

而她懷裏的符紙、靈寶,在這些人看來,都是江湖騙術。

而除了這些,凡間那些值錢的簪子耳墜手鐲等物,緹嬰一個天天與人打架的小修士,身上又沒有。

被人拿著“騙子”的眼神懷疑,緹嬰也發了火。

她叉著腰,待要和這些人辯解,便聽有人報官,“巡城禁衛”來了。

緹嬰並不怕他們,來了烏泱泱十來個武人男子,她直接張開手臂施展法術,用道法小小教訓這些人。誰知道這一次,緹嬰剛剛施法,一道光忽然無形出現,罩住了她。

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,整個人身子一變,由一個大人,變成了一只雪白小貓。

而她懵懵間,發現自己被困在這個貓身中,一點法術都使不出來。

圍著她的禁衛武人們臉色大變:“貓妖!”

他們一邊要人通知城主,一邊揮著武器來圍她。

緹嬰到此時才怕了,那些凡人的武器在她眼中如同大山一般,來自四面八方。她施展不出法術,想求饒,發出的聲音卻是軟綿綿的:“喵、喵。”

緹嬰心中沈而冷。

這情形太不對了。

以前變貓,是她自己主動。這一次被無名力量強行變貓,她還一點法術使不出來,說明……

這個幻境,起碼有一個力量,穩穩壓制著她,比她厲害。

眾人:“快抓住這貓妖!”

變成小貓、失去法力的緹嬰打不過這些人,又怕被他們抓住見什麽城主,誰知道這個幻境中的城主是不是現實中柳家那個大美人的爹……

緹嬰踩上竹篾,腳下絆了幾下。她實在不太會用小動物的身體,卻不得不用,慌張爬上墻,躲開那些人類,溜之大吉。

--

變成貓的緹嬰,可憐而無助。

她不知如何恢覆自己的法力,恢覆自己的真身,面對一整個幻境的陌生人事,她畏懼之下,能想到的,依然是師兄。

師兄總是比其他人要親近的。

緹嬰便偷偷摸摸地在巷子裏徘徊,在一排排屋檐間穿梭。

此時此刻,她是一個不會貓咪技能、只會“喵喵”亂叫的小白貓,怕那城主真的滿城貼告示要抓她這個貓妖,只好四處躲藏,偷聽凡人說話。

終於,她在一處城墻下,聽到有人提及“小夜將軍”。

她疑心那就是夜殺,便跟著這個人提供的線索,一路找人,重新在鱗次櫛比的屋宇間挪動,暈暈然,很快就迷路了。

最終,她疲累地趴在一棵樹下,又困又餓又累又慌之下,只想著先歇一歇好了。

等明日天亮了再找人吧。

緹嬰閉上眼,陷入混沌夢境。

夢中還有師兄,師兄看她這樣慘,心疼得不得了,把她抱入懷中,又哄又親……

什麽,親?

師兄怎可能親她?師兄不打她都算疼她了。

緹嬰一個激靈,從自己臆想的夢境中睜開眼,便發覺前面有一道陰影。

她這半日,被這些人類追怕了。看到人影,她汗毛倒立,往後退兩步,虛張聲勢地嗷叫嚇人:“喵——”

她的圓眸怔住。

因為站在她面前的,正是她想找、卻還沒找到的夜殺。

他正托著腮,蹲在樹下看她。

聽到她叫,他還笑一聲:“你嚇唬誰?”

他伸出一指,勾了一下她唇邊的小胡須,覺得好玩,他又伸手蹭了一下。

緹嬰看到他,雙眸不禁生熱,浸了水光。

而在夜殺看來,這小貓的眼睛水汪汪烏靈靈,如寶石一樣璀璨,靈動漂亮至極。

他若有所思:“要不要挖了這貓眼,給城主當禮物?”

緹嬰:“……?”

她被他的殘酷嚇得所有毛發一起豎起,沖著他叫,而他竟然笑起來:“喲,原來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麽啊。你還蠻有靈性的嘛。”

緹嬰:……我自然有靈性了。我本來就是人,只是不知道被誰困在了這個貓身中……

她想一想,忍下自己的不快,輕輕蹭過去,挨著他衣擺叫了兩聲。

按她對師兄的了解,她每次撒嬌兩聲,他面上再無動於衷,心也會軟下來的。

可她忘了自己此時是貓身。

她平時那嬌嬌軟弱纏人的語調,傳達出來,不過是空洞的“喵”“喵”。

緹嬰呆住,憂郁起來。

夜殺擺擺手,站起來。

他笑瞇瞇:“好了,不和你玩了。你是誰家養的,快回去吧。我也要回家了。”

緹嬰急了。

她追上他的腳後跟,張口咬住他衣擺。

她牙口厲害,本人對他又一向兇,她用力之下,竟聽“刺啦”一聲,前方重量驟然沒了。

緹嬰呆呆地,看到自己咬著一塊布,布在寒風中晃動。

她怯怯擡頭,看到夜殺被她逗笑。

他越是笑,心中殺意便越重,緹嬰早就了解了。此時見他笑得這樣好看,她心中只慌,再顧不上什麽師兄不師兄,扭頭便想跑。

她被一只手從後提了起來。

少年聲音輕飄飄的:“還想跑?這時候知道跑了?

“你跑得掉嗎?”

--

緹嬰還是跟著夜殺,回到了他的府邸。

雖然與她想的方式不太一樣,但她到底還是跟師兄匯合了。

只不過她一直在提心吊膽,等著夜殺什麽時候磨刀霍霍,自己趕緊躲開。

緹嬰心中如何想,此時是除了她自己,無人知道的。

這處府邸古樸又大,院子三進三出,夜殺抱著一只白貓從外回來,所有仆從都恭恭敬敬停下來叫他:“小公子。”

夜殺進了這院子,好似十分放松,懶洋洋地哼了幾哼,算作回應。

之後,他抱著貓,問父母在哪裏,要去向父母請安。

緹嬰趴在他懷裏,被他嚇了一路,提心吊膽久了,也有點累。她破罐子破摔,閉上眼有點想睡了,忽然聽到夜殺問“爹娘呢”,便一下子驚醒。

夜殺怎麽可能有爹娘?

緹嬰困惑:……他從小長在斷生道,算個孤兒。如果真的要論爹娘的話,按照前師父曾經寫給自己的那封信所說,夜殺哥哥十四歲的時候,就親手殺了他爹娘啊。

這個幻境,跟師兄的成長環境與真實身世,完全不同啊。

算了,他連靈根都沒了,冒出兩個爹娘,也不奇怪。

雖然這麽想,當夜殺進屋拜見他爹娘時,緹嬰仍從他懷裏冒出腦袋,觀察這幻境中的師兄爹娘。

緹嬰一見便楞住,因這位中年男子俊逸風雅,眉目軒昂,中年婦人溫柔嫻靜,說話輕聲細語……若是夜殺哥哥真的有爹娘,夜殺哥哥沒有親手殺了他爹娘,他爹娘應該就是這副模樣吧。

或者……此幻境中的夜殺爹娘,本就是師兄爹娘原本的長相?

那現實中拋棄了師兄的爹娘,在這個幻境中,以他父母的模樣,重新出現了?

那既然他們出現,為何師兄名字叫“夜殺”,而不是他原本的“江雪禾”呢?

在夜殺之前,他本來是江雪禾啊。

緹嬰擡頭,看那抱著自己的少年。

她不知為何,心中忽而有些酸。

她只能看到夜殺的線條清晰的下頜,看到他喉結一動一動地在說話。她看得目不轉睛時,聽到那中年婦人柔聲詢問:

“夜殺,你從哪裏抱回來一只貓?”

夜殺低頭,看眼小貓濕漉的眼睛。

他哼笑一聲,又將懷裏的小貓嚇得一抖,但他手掌緊緊扣著貓身,讓緹嬰掙紮之下動不了。

夜殺漫不經心:“這只蠢貓,一直在我們家外面徘徊。它咬了我一口,我可不放過它。”

緹嬰心想:你才蠢。你都被算計得沒有記憶、失去了自己的名字“江雪禾”、靈根靈脈修為半點也無,居然還敢說我蠢。

那婦人立即關心:“它咬了我兒哪裏?快讓娘看看。”

男子在旁板著臉:“他一個少將軍,日日練兵打仗,總是要受傷的。被貓咬兩口你就要心疼,上戰場了你怎麽辦?”

婦人道:“我兒掉一根頭發,為娘都心疼。別聽你爹的,快來讓我看看。”

夜殺眼珠轉了一轉。

他露出有點尷尬的神色。

他低頭,與小貓木然的眼神對視。

夜殺道:“它咬了我衣擺。”

婦人與男子:“……”

……此時,輪到他們擔憂兒子報覆心重,小貓咬了他衣服一口,他就不放過。那小貓活得過今夜嗎?

--

夜殺抱著貓,回到了自己的寢舍。

他回去後,就高調地讓人提水進來,要洗這只貓。

他還嫌棄:“臟死了。”

緹嬰:……你才臟!

她郁悶地被他按到小盆中,他不懷好意地笑,不知從哪裏取出一把巨大的刷子,說:“你這個野貓,在外面不知道溜跶了多少人家,身上必然很不幹凈,我得給你洗幹凈。”

緹嬰:……你要殺貓之前,還要給貓洗幹凈呀?

她攀著木盆往外爬,他就掐著她脖子吧把她按回去。這貓身柔若無骨,撲棱著撲棱著,還是被他按了回去。

緹嬰見到他手中那大刷子,便怕得不行,嚶嚶叫了兩聲,求饒地又來蹭他。

夜殺嫌棄:“你身上的水,都濺到我身上了。”

緹嬰僵住。

她不敢動,卻見他居然笑起來,竟然親昵地低頭,揉了揉她一頭一臉亂糟糟的毛發。

這只小貓,又軟又白,一身貓毛細膩柔軟,恐是家貓。

夜殺心裏這麽判斷著,但仍不動聲色。

他洗幹凈了它,它奄奄一息地癱在他掌中,連叫都不叫了。

夜殺眼波一晃,他忽而想試探它一下,慢騰騰伸手,五指扣住,一寸寸掐上它脖頸。

那先前還昏昏沈沈的小貓忽然一顫,從他手掌中爬起來。它叫一聲後,爪子在他手背一撓,身形迅疾地一跳。

夜殺眼前一花,便看到這只剛才還在他懷裏的小貓,此時趴在窗口,爪子去推那窗欞,想要逃出去。

它要逃出去前,還回頭,心有餘悸又失望非常地瞪他一眼。

他竟然被一只貓瞪了。

夜殺好整以暇地撩開衣擺坐在地上,手拖著下頜,似笑非笑:“原來你真的這麽有靈性,知道我要做什麽啊。”

他覺得它好玩。

心動之下,他便想養它了。

夜殺向它懶懶地揚一揚手,敷衍慵懶:“好啦,不逗你玩了,過來睡覺。明日我還要晨起練武,沒空陪你玩了。”

緹嬰:……你還練武?你還是花時間,多想一想,該怎麽恢覆靈力,恢覆記憶,和我一起打破這幻境吧。

真是的。

你自己的識海,怎麽都能被人做手腳,安置了一個幻境,你自己還全然無察?

緹嬰撅嘴。

她慢吞吞地從窗邊跳下,晃晃悠悠,十分不熟練地操著這具身體,跳入他懷中。

夜殺低頭,瞬間清醒。

他詫異地看懷裏的貓:他隨意一叫,它就回頭了?

……他以前沒養過貓,一時間不知道,是世上的貓都這麽好騙,還是他懷裏這只獨獨癡傻?

小貓仰頭,似乎疑惑地看他。

夜殺露出笑,抱著它一路往內室走,帶著它一起上床睡去了。

--

緹嬰今日困極了,挨在熟悉的師兄身邊,雖然很餓,但還是這麽囫圇睡了過去。

她自己稀裏糊塗,就這麽跟在了夜殺身邊。

當有了些精力,緹嬰便琢磨起自己身上的問題。

她的識海還在,但是識海被封了一層冰,她的神魂被困在冰窟中,根本動彈不得。

不過緹嬰執拗,她仍堅持解這封印……師兄已經傻成這樣了,指望不上,她要是一直當一只貓,難道要和傻師兄一起,被困在這裏嗎?

這解封印,便解了差不多十日時間。

某一晚,夜殺回到屋中,忽然迎上一個小姑娘。

那小姑娘歡喜又激動地朝他奔來,跳入他懷中,讓目瞪口呆又渾身僵硬的少年後背抵在墻頭,被迫摟了她滿懷。

她快樂得要哭了:“哥哥,我終於出來了!”

夜殺低頭。

第一次被女孩子投懷送抱,滿懷馨香,他有些恍惚,低頭看她。

既覺得她眼熟,又十分警惕。

夜殺繃著面容:“你是誰?”

“我我我,”緹嬰本想說“我是你師妹”,但怕這個笨蛋不相信,她便迂回一些,“我是你的小貓啊!你天天抱著一起睡、一直養著的小貓啊。”

夜殺:“……”

--

夜靜露深。

緹嬰委委屈屈,抱膝坐於一旁。

夜殺灌了兩壺涼茶,才冷靜下來,回頭,恍恍惚惚望她。

他手指扣著桌面,思量片刻,喃喃自語:“……原來你是一只貓妖。”

緹嬰:“……我不是。”

他瞥來。

那一眼帶著笑,卻森寒。

他肯定非常:“我之前見過你,你當時逃了。你就是貓妖!”

緹嬰心酸:“……你說是就是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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